樂天生．電影日記

殭屍 Rigor Mortis

身為一個「殭屍控」，這部電影我怎麼會放過。港片的殭屍電影伴隨著許多六、七年級生長大，也是最早告訴我「殭屍」是什麼的最佳教材，姑且不論是不是真的，看到殭屍就暫時停止呼吸，跟看到喪屍就爆頭是一樣的道理，可見得電影把觀眾們教的多好。

其實古今中外電影、影集，類似殭屍這樣的東西有千百種，只是到了現在，創作者拍攝「殭屍」這樣的題材上，界線已經模糊。以這《殭屍》來說是以傳統「中國式的殭屍」為主，但是又不完全是2、30年前我們看到的那種背景在民初，身穿清裝、跳啊跳的那種殭屍。說實話，如果你是抱持著想要重溫80年代港式殭屍片的觀眾，那你可能要失望了。都什麼時代了，「殭屍片也要進化的」，這部由香港新銳導演麥浚龍所導的《殭屍》確實不失為一部進化成功的殭屍片。

 

作為一篇影評，還是先來講講《殭屍》這部電影

《殭屍》的劇情跟以前的殭屍片毫無關聯，但是裡面的演員卻幾乎是當時的熟面孔，選角上完全擺脫偶像包袱，讓這群資歷不淺的演員們盡情發揮，使得本片根本就是直接加分到破表，可以讓觀眾完完全全的享受演員們精湛的演技。全片圍繞的核心的概念就是「執著」，直接拍出人在執念的驅使下造成的可怕後果。本片呈現出來的畫面不算太恐怖嚇人，但是餘韻在腦海中卻是久久揮之不去，敘事的方式有點跳，很多東西都點到為止，可能是因為原本拍了三個小時的戲，硬生生被剪去三分之一，也讓觀眾一直在等永遠也沒有解答的答案，這算是劇情上的瑕疵，也是現在很多電影都有的毛病。

 

不得不否認我在這種玄奇神幻的電影上是有些吹毛求疵，因為殭屍、鬼怪這種事情往往沒有所謂的正確答案，也沒有百分之百的事，所以導演給觀眾的世界觀很重要，你要怎麼講都可以，要煉屍就煉屍，要貼符就貼符，但是我希望可以得到一個說法，而不是不明不白的帶過去，留下一堆謎團給觀眾。

看完《殭屍》，心情很沉重，這歸功於這票演員近乎完美的詮釋，讓觀眾入戲太深，也在於發生在他們身上的事，多少會令人有些於心不忍。錢小豪是一個過氣的動作明星，私生活混亂、妻離子散，所以搬進公屋打算在此自殺了卻餘生；末代道士阿友，生於驅鬼家族，卻沒有發揮餘地；精神有問題的阿鳳，丈夫道貌岸然卻是個禽獸，意圖強姦自己的雙胞胎女學生，結果兩敗俱傷，阿鳳目睹結果從此神經失常，還帶著一個白子的兒子，在公屋過著流離失所的日子，自己原本住的單位也變成凶宅；老好人梅姨，對待街坊十分親切，但是對自己老公的執著使得她被人利用，在老公死後將他煉成殭屍，好讓其回魂時，靈魂有個安身之所，豈知這就是一連串悲劇的開始…。

 

這部片對我來說，真的有很多不清不楚的地方，是否是要交代的東西太多而只好選擇一些東西放棄。也或許導演把重點放在「人的執念」上時，我卻只關心「屍怎麼煉」（大誤），才會有一種什麼事都得不到解答的感覺，「煉屍」或許本來就不是導演的重點，是我個人太執著於這個問題。 

總結而言，這部片相當「值得一看」，箇中的微言大義早就被觀眾討論的非常多。但是與其看這樣的殭屍，我倒喜歡以前殭屍片的風格，以輕鬆恢諧的方式來呈現，因為「殭屍」本身應該是個恐怖的東西，用點笑料來中和，可以讓觀眾更容易走進劇情，而不會如看完這部片後，心中有種好沉重的感覺。最後，導演老早就說過不想拍搞笑片，所以也不會把《殭屍》拍成搞笑片。

 

殭屍系列電影的進化

殭屍這個題材從1985年的《暫時停止呼吸》（港譯：《殭屍先生》）開始掀起一連串的風潮，到90年代中期都還有港產殭屍片問世，甚至台灣也跟風拍過一些以殭屍題材為主的電影，並造就了一班以「殭屍」形象深植人心的演員們，其中最有名就是以道長形象聞名的林正英，有了這些電影的教育，人們對於這個本來該陌生的東西 – 殭屍，有了一些了解。

在大家心目中，殭屍到底是什麼樣的東西？我相信一般華人觀眾認為最典型的殭屍就是香港電影中所製造出來的殭屍，穿清裝、有著沉重的跳步聲，而且電影告訴你殭屍會吸人氣，所以停止呼吸的時候殭屍就不知道你在哪，可以暫時躲過殭屍的追殺。在電影這樣的灌輸後，當殭屍出現，觀眾都不由自主的放緩自己吸氣的步調，屏氣凝神之際更增觀影時的刺激感，尤其是殭屍跳起來落地的聲音，聽起來格外令人緊張，好像人的心跳聲都跟著殭屍跳動的步伐不斷起伏上下。在殭屍片中，道長也明確傳達給大家「糯米治殭屍」這件事，還有了「糯米摻粘米」這個小插曲，更增添電影的「笑」果，而且屍毒是會感染的，被殭屍殺了或是傷了，都有可能變成殭屍的，這就是殭屍片為觀眾造就的一個完善的電影世界觀，說《殭屍先生》是殭屍片的鼻祖一點也不為過。

 

正統《殭屍先生》的續集作品於隔年就問世，名為《殭屍家族》，台灣則命名為《暫時停止呼吸續集》，它直接告訴觀眾，如果把殭屍頭上的符拿掉，殭屍就會活過來，只要把符貼回去就沒事，而後「符」可以鎮住殭屍這件事又成功的灌輸給觀眾，不過這部片的內容跟捉殭屍比較沒有直接關係。反倒是再隔一年的《靈幻先生》比較為大家所熟知。作為《殭屍先生》系列的第三集，其實《靈幻先生》幾乎沒有「殭屍」這個東西登場，一樣由林正英飾演道長展開一場除魔衛道的大戰。

除了《殭屍先生》之外，這個時期最耀眼的殭屍作品是1988年的《殭屍叔叔》。片如其名，最終的大魔王是一隻成了精的殭屍，比起之前道士趕屍，頭上貼符隨著鈴聲跳動的殭屍來說，完全就是另外一個檔次了。此時，殭屍已經成功進化，殭屍撕不壞打不爛，也無法靠符咒制服，那用兩張符咒如何？這完全就是搞笑了，打了半天，如果兩張符就搞定了，那鐵定會被觀眾罵到翻。最後，用了一個算是頗為有創意的方式毀了殭屍，那就是用毒藥攻他內臟，不過後來想想，通常毒藥的功能是破壞身體機能致人於死，殭屍有所謂的身體的機能嗎？怎麼把毒藥當成體內原子彈了？

 

在此之後，已經鮮少有純殭屍的片，而且加入不少鬼怪作為電影主要元素，雖然片名還是殭屍，但是殭屍只是其中的一小部份，包括《一眉道人》，我個人認為是林正英道士作品的巔峰；《驅魔探長》（港譯：《驅魔警察》），背景在現代，巧妙結合道法探案與正邪法術對抗；《靈幻至尊》（港譯：《人鬼神》），恐怖的「紅袍火鬼」，怎麼鬼的味道是可以聞出來的？；《靈幻家族》（港譯：《殭屍至尊》），看出兩邊取名字都沒什麼特色了，不是靈幻就是殭屍，大師兄把自己兒子弄成屍妖，它也算是「煉屍」的一種，取棺材菌那段大戰殭屍王超棒，連殭屍角色本身也很有故事性，雖然不是重點，但是也有畫龍點睛的功效。

接下來，開始進入殭屍片衰退期，除了《新暫時停止呼吸3》（港譯：《新殭屍先生》）還能用原班人馬保留一些觀眾，以嬰靈作為本片的主題，偶有眼睛為之一亮的劇情點，其他如《正宗鬼打鬼之靈幻天師》（港譯：《鬼打鬼之黃金道士》）與《驅魔道長》等作品，殭屍、道士抓鬼這樣的電影已經再難玩出新意，漸漸也就在觀眾的眼皮下沒落。

 

「殭屍」開始在電視圈發光

1995年，當殭屍電影不在是風潮時，殭屍題材轉戰電視圈，當時亞視（香港亞洲電視）請林正英拍了【殭屍道長】系列，成功了撫慰當時留戀殭屍電影的觀眾們（對啦！就是我），為殭屍迷開啟另外一個世界觀。這個系列一共拍了兩部，名為殭屍道長，但是當然不全是殭屍，不過兩部的第一個單元都跟殭屍有關，也不枉這個名號。正當第三部策劃開拍之時，林正英因肝癌病逝，自此之後，提到殭屍片，就不得不提林正英，也在觀眾心中留下永難磨滅的記憶。

 

1997年，亞視再次打破傳統，拍出知名劇集【我和殭屍有個約會】（台譯：【殭屍探長】），當中重新對「殭屍」這個名詞做了詮釋，另外創造出一個更龐大的世界觀。也讓原本應該由林正英主演的劇集，改成向「殭屍道長毛小方」（【殭屍道長】中林正英飾演的角色）致敬之作。

【我和殭屍有個約會】裡面的殭屍不再是穿清裝，晚上到處跳的殭屍，他們進化為有思想、有能力、還會談情說愛的殭屍，此時的殭屍，更像是西洋的吸血鬼，他們不老不死，一樣以吸血為生。清末民初之時，中國有南北兩大驅魔族群，南方是茅山一派的毛小方道長，北方則是驅魔龍族馬氏一家，【我和殭屍有個約會】這個戲雖然是馬氏的傳人馬小玲為女主角，但是毛小方的傳人也是戲中的重要角色，主角則是以驅除殭屍王為己任。這部劇集後續開拍了三部，亦成為香港電視劇史上的經典之作。

 

在三部曲最終回的2004年，殭屍迷都一直有跟殭屍有關題材的電影或戲劇可以看，但是過了2004年，幾乎就是殭屍片的空窗期，偶爾有一部電影是跟「殭屍」或「屍」有關的，但是口碑評價都不好，也就難得會有人注意。好不容易從記憶資料庫找到三部。

第一部是方力申的《愛上屍新娘》，這部片有刻意製造恐怖的氛圍，但是有牽涉到人鬼戀的部份，所以一些畫面的處理算是十分含蓄，結局也以搞笑居多，應該算是一部難登大雅之堂的電影。

第二部是2008年的《有隻僵屍暗戀你》，這部片比上部好的部份在於它說了一個動聽的故事，關於荒僻的東龍島上一個殭屍王的傳說，這樣的傳說加上去，讓劇情好很多，可惜其他劇情部份搭配的荒腔走板，有點大打泳裝美女牌的嫌疑，如果我還跟你說很好看，那你可能會拿雞蛋丟我。

第三部是2010年的《殭屍新戰士》，這裡的殭屍比較像是【我和殭屍有個約會】裡的殭屍，劇情完全不走恐怖路線，反而裡面殭屍對打的部份都挺精采，可能是因為殭屍身體硬又拳拳到肉，所以打得很過癮，不過整體來說，劇情有點新意（殭屍吃殭屍）但是沒有好好發揮，看了半個小時還是不知道在幹嘛！

 

所以《殭屍》裡陳友一開口就說「別說道士了，連殭屍都沒有」，對我來說根本就是指香港電影這段殭屍荒的時期。還好這兩年我跳去看【陰屍路】，讓我的生命裡一直有「殭屍」（大誤）。

 

對《殭屍》的期許

嚴格來講，《殭屍》根本不是殭屍片，它同時擁有鬼怪、荒誕、懸疑、驚悚、社會、人性、寫實等多個元素於一身的電影，但是在我眼中，《殭屍》裡的殭屍卻是被無限放大，讓我看完電影的當晚久久無法入睡，滿腦子都是那個殭屍。這樣的回想與害怕無關，只感嘆「煉屍」這項法門創造出殭屍這種東西，也佩服麥浚龍導演給我一個新的殭屍觀，有一種原來「殭屍」也可以這樣的感覺。但也因為電影沒有focus在殭屍上，讓我對於劇情有些許遺憾，覺得很多事情無法在電影上得到解答的遺憾。而我相對喜歡的是阿友身為末代天師與糯米飯的關係，讓兩者結合的巧思令人心滿意足，當殭屍大開殺戒的時候，又好像回到之前看殭屍片的感覺，有一種接下來就要看道長大顯神威消滅殭屍了。

《殭屍》是一部好看的電影，我無法預言它會再度帶起港片的殭屍風潮（幾乎是不可能），但是真的很希望類似題材的電影可以多來幾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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